被回忆加剧的残酷

首页 > 教育新闻 > 新闻阅读存档/2009-02-12 / 加入收藏 / 阅读 [打印]

  ■储劲松

  回忆仿佛某种顽固的色素,在让往事滤掉浮尘暴露本相的同时,也让被回忆的事件和人物的颜色加深、分量加重。西班牙著名作家雷维特的小说《战争画师》着意渲染的就是被回忆加剧了的残酷。然而正是这种残酷促人反思!

  在血流成河的波黑战争中,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冲锋的士兵马克维奇,冒着死亡的危险拍摄战争画面的摄影师法格斯、奥微朵,还有千千万万个在战争中死去或受到身体和精神双重创伤的平民,他们在战斗正在进行之时,对战争的荒谬和邪恶的感受是肤浅的,甚至是麻木的。当战争终于结束,世界安静下来,苟活下来的人坐在埋葬无数死难者尸骨的大地上,细细打量那场战争,战争的残酷性成N次方加剧呈现。正如同《战争画师》里说,我们人类是残忍的嗜血动物,我们创造恐怖的能力没有极限。

  《战争画师》类似于一个民间的“国际战争法庭”。表面上看,雷维特在小说中设计了两个人物,即战争摄影师法格斯和曾经的战场士兵马克维奇,以唤取记忆的方式开展了一场关于战争的哲学对话。事实上,雷维特以一位小说家的身份,邀请读者共同参与了一场对波黑战争的民间审判。但沾满无辜平民鲜血的刽子手——战争的发动者、疯狂的食人魔、甲级战犯,却一直缺席。雷维特没有直接指明这一点,但在阅读的过程中,人们可以深切地感觉到缺席的悲哀:没有人肯为发起战争的滔天罪恶“买单”。

  《战争画师》又不仅仅是一部关于战争的小说。通过一场漫长而深刻的哲学对话,《战争画师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勇敢无畏地指向了人性之恶这一人类“原罪”:战争是人性恶之花结出的恶之果之一,人性中的残忍和嗜血性在战争中表露无遗。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,最要命的是人类对自身的邪恶总是持一种自我宽恕的态度。奥薇朵——法格斯生活中的爱侣、事业上的同道,一个把鲜花一样的生命丢失在战场上的女摄影师,她的名字在西班牙语中有“遗忘”之意。她的存在是一个暗喻:人类对自身的人性之恶,有一种与生俱来的“遗忘”本性。当然,还有冰冷的漠视。

  如果暂且撇开波黑战争不谈,《战争画师》还是一部值得咀嚼的哲学著作。法格斯的一张旧照片,引来了追寻他多年的“仇人”马克维奇。马克维奇的上门“复仇”,最终变成他与法格斯之间展开的对战争、人性、爱情等哲学命题的严肃讨论。此外,他们还深入地讨论了摄影艺术和绘画艺术,而且谈得非常专业,这使得《战争画师》又可当艺术读物来读。当然,我更喜欢的是雷维特的叙事艺术:空间的及时转换,时间的前后进退,故事的曲折迷离。雷维特把一场原本枯涩寡味的哲学对话,变成了一次对往事的侦破和解密。

  (《战争画师》,[西]雷维特著,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12月出版)